羊城晚報：能用教育手段時，切莫輕易用手銬

甘肅張家川未成年學生楊某因涉嫌“尋釁滋事”被刑拘一事，中秋節(jié)前后，一直是人們熱議的話題。直到昨晚，有消息說，經(jīng)甘肅警方聯(lián)合工作組對張家川縣楊某涉嫌尋釁滋事案調(diào)查核實，鑒于楊某系未成年人以及歸案后的悔罪表現(xiàn)，決定撤銷刑事案件，改為行政拘留7日。

事情緣于一個死亡案件：9月12日，張家川一歌廳從業(yè)人員非正常死亡。楊某于9月14日中午在其微博、QQ空間發(fā)帖稱：“警察與群眾爭執(zhí)，毆打死者家屬”，“看來必須得游行了”……

9月20日，張家川縣公安局發(fā)表聲明，稱楊某散播謠言、煽動群眾游行，嚴重妨害了社會管理秩序，造成惡劣社會影響，據(jù)此刑拘了楊某。現(xiàn)在警方撤銷刑事案件改為行政拘留，或不僅僅是因為楊某的“悔罪表現(xiàn)”。

在考究一種言行的性質(zhì)時，通常要觀察其動機和結(jié)果。與“秦火火”等人不同，楊某還是個初中生，盡管已滿16歲的他到了承擔刑事責任的年齡，但他畢竟還是未成年人，還是個“留守學生”。父母不在身邊，身處偏僻農(nóng)村，決定了這個少年所得到的是不完整的信息、不完整的教育，他應該比有完整家庭和完整教育者有更高的“容錯率”。

在動機方面，楊某發(fā)這些信息，目前還看不出有誹謗他人和獲取個人利益的動機。他發(fā)帖的緣起，或許正像他爺爺所說，他比較關(guān)注社會熱點和時事新聞。如果有什么私心，那么也是他借此來吸引人們的關(guān)注。作為一個懵懂少年，他未必清楚在個人空間發(fā)布這些信息可能帶來的后果。

從結(jié)果看，有報道稱楊某所發(fā)信息是在人群聚集之后，也就是說，帖子與人群聚集不一定有必然聯(lián)系。當?shù)鼐�方如果斷定楊某的信息直接導致人群的聚集，必須出示確鑿的證據(jù)，而非泛泛而談。

而公安局公布的情況顯示，人群的聚集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秩序，但畢竟還在可控的范圍，并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惡果。

無論是相關(guān)法律還是“兩高”對造謠的司法解釋，都有動機與結(jié)果的考量，盡管沒有細化到年齡層面，但年齡在法律上從來沒有被忽視過，否則也不會有“未成年”之說。

至于尋釁滋事罪，就擾亂公共秩序而言，更是特指出于取樂、尋求精神刺激等不良動機，在公共場所無事生非、制造事端、擾亂公共場所秩序而造成嚴重混亂，引起群眾驚慌、逃離等嚴重混亂局面。在這里，動機與結(jié)果（影響的規(guī)模與程度）仍然是構(gòu)成這一罪名的要件。

楊某最大的問題，是把懷疑當作事實陳述，或是把傳聞當作新聞傳播。盡管他與死者沒有親屬和利益關(guān)聯(lián)，看不出有主觀惡意，但客觀上影響了警方的工作。楊某的言論如果的確失實，較為合適的做法，是第一時間對他訓誡，并通過老師和家長對他進行教育。可是張家川公安部門卻一步到位地刑拘了一個初中學生，這是引起人們唏噓的主要原因。

從楊某的言論里可以看出，他還處于青春沖動、思想游移的“心理嘩變”年齡。然而這個家境貧困的少年卻與許多生活優(yōu)越的同齡人不同，他關(guān)心時事，愛管“閑事”，當看到治安有問題時，他就發(fā)帖說：“全國各地最近命案頻發(fā)，各位出門都多留點兒神！”他自我剖析說：“我崇尚暴力，但我很少打架。我人窮，但是不需要你的同情。我一身惡習，但我有自己的信仰。我長得不帥，但我會努力讓自己善良……”

對這樣一個有正義也有問題、有激情也有“粗口”、關(guān)心時事也會自以為是的少年，正是我們的學校促其揚長避短、顯現(xiàn)教育功能之時。我們應該看到，冰冷的手銬有時未必能銬住問題，反而可能鎖住良善。我們需要多建學校少建監(jiān)獄，在能用教育手段時，切莫輕易使用手銬。